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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潘哲夫脱险记

那是1932年,白色恐怖弥漫全国,国民党反动政府对中央苏区的围剿正在进行,各级政权都在执行蒋介石对共产党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走一人”的血腥政策。松滋县共产党的基层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县委书记黄杰、组织部长沈德纯也相继撤离松滋。九岭岗起义的革命群众遭受屠戮。县大队长袁泽生带领县大队在九岭岗地区大肆捕杀共产党人。他杀人不用枪打,先把坑挖好,再把人带到坑边,用锄头脑锤头部,有的被锤得脑浆飞溅,有的没锤死,只是锤昏了,便推下坑去活埋。陈店夹马槽的党组织受到破坏,县中队长王宾生带人血洗夹马槽。共产党人被枪杀在河滩上,连孕妇也不放过。国民党政府在全县范围内大肆搜捕共产党人,“黑云压城城欲摧”,全国的革命形势一时陷入低潮。松滋县有名的共产党人潘哲夫也在其家乡被捕。潘系松滋西斋人,家庭殷实富有,有良田美宅,家大业大,是那一方有名的大户人家。其早年在武汉读书时加入了共产党。他被捕后被押送到松滋县县衙监狱内,脚镣手铐关在重刑犯号子里,准备秋后处斩,也就是枪决。

潘是松滋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声好,影响大,结交宽,人缘广。不仅仅他的朋友想方设法要营救他,就是一般老百姓也想救他。县大队长袁泽生、松枝宜三县联合大队长罗士英、中队长王宾生,还有有进步倾向的文化人吴雄久和刘明哲等人,他们相互之间在政治上是对立派,但仍是好朋友。这些有实权的人想救潘哲夫就比较容易了。他们知道上面通知这些被捕的人马上要被处决,于是买通了狱警,通过送饭送衣之机给牢房带进了钢锉和“拱拱钻”。“拱拱钻”乃盗贼专用工具,长约一尺五寸的铁撬棍,把手是圆形的,前面是美人脚式的薄、窄而锋利的尖锥,插进砖缝,屁股坐上去几摇砖就松垮了,挖起墙来无声无息,但这种东西是不借人的。县城强盗头子苏治勤不敢不买这些人的账,只得任其借用。大概在9月份左右,潘哲夫等人开始在监狱内行动了,每逢被买通的狱警执勤时,他们就在狱内锉脚镣、挖墙砖。监狱内靠东南北三方是县衙内院,不能挖,只有靠西面是富商赵华安楼旁的巷子,挖穿后便于逃走。监狱内的墙身与一般的建筑不同,民国以前的建筑是用薄片子砖做的斗子墙,里面灌土,很好挖开。监狱内的墙高约一丈,是用二线砖石棉筑成的,缝口是石灰和糯米浆,极其坚固,不易挖掘。经过准备,他们选择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这年秋天来得特别早,九月初二的白天天气阴沉北风嗖嗖,人们都添上了冬装。晚上11点左右,打二更的锣声已经响过,由于天冷,街上经营夜宵的小酒馆也关门了,卖包面挑子的梆声也渐渐远去,人们已进入了梦乡,古老的县城万籁静寂。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城内突然枪声大作,县大队的士兵和警察满街搜索,到处敲门,见人就开枪射击,一边跑一边喊:“炸监了!犯人越狱逃跑了!凡窝藏犯人者一律死罪!”第二天早晨,商家开门后,只见满街约30多具尸体,有一个躲在县衙旁赵华安楼梯间内的犯人早晨被搜出后当街枪决了。大多数犯人因为对县城不熟,城内四门紧闭,城墙高约三丈,外有6米宽的护城河,跳下城墙后不被跌死也会受伤,无法游过护城河,因而被重新押回监狱。但潘哲夫却安然逃脱了,因为他有人接应,当他逃出监狱时,接应人引导他奔向南街尚明土地坊旁石拱桥,石拱桥下有3米宽2米高的桥孔,桥上靠南临街面有木板搭的房屋,通过石拱桥下的小溪流可以通到城墙下面一个1米见方的洞口,直通城外护城河。潘哲夫就是通过这个一般人不知道的洞口逃出城外,游过护城河,河外接应人替他换好衣服,爬上高家山,越过罐把子湾,往陈店方向直奔而去。

炸监后的第三天,县政府接省府通知,对被押回的犯人和未逃走的犯人一律处决。不知是哪位有一点良心的官吏认为这些年轻的女犯人枪决了可惜,把四个女犯人提出来用大布包装着关在一个黑屋里,让县衙内那些穷当差的没钱讨老婆的年轻汉子们去摸,摸到谁背回去就是他老婆。家住县城北街的刘某某是袁泽生勤护兵,摸了一个。这个女人为刘家生了两个女儿(是笔者的同学,不便道出姓名)。西门外胡某某,家里开茔坊,是赫赫有名的水保长,1950年被枪决。他当时也摸了一个,可他性情暴戾,对妻子动辄拳脚相加,那女人为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后,解放前夕因不堪其虐待,看破红尘到八宝上庙当尼姑去了。还有一个女子被家住北门外小洲子(现在来洲村)的周某某摸去了,为他育有一子。另外还有一个,被家住陈店乡复兴店姓邓的摸去了,笔者1969年在李桥公社任职时曾专门去访问过此人。她虽然年过半百,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南屋场的乡音未改,但她不肯吐露实情,谢绝了我的访问。

大概在炸监后的第三天,县政府接上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人的通知。对于在押的犯人,不管是共产党人也好,土匪和各种刑事犯罪人员也好,一律处决。当天下午分两批押送,对外说是押送到宜都师管区审判,第一批人员被押送到离老城约八里地的七里冲下坡地,把犯人赶到山坳处,两边架好的机枪同时开火,70多名人员被集体枪杀在那里。第二批说是要用船押运,被押送到西门外桥头河的黑山庙与天王堂之间的一个车路口被集体枪杀,此处被枪杀的约有50多人。两处共被枪杀的约有130多人。这些人无论是政治犯还是刑事犯,无论罪大还是罪小一律被枪决了,真是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他们被枪决以后,铁匠除去脚镣手铐,抛尸荒野。其中有两人因没受到致命枪伤未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到附近农家要了点吃的,换了件衣服逃走了。

后来,潘哲夫又被捕过一次,这次他已改名为田采三,即潘字拆开来变成三个字即为他的姓名,因不叫潘哲夫而被放过。他第二次逃走后参加了新四军,是李先念的部下。五师突围时被打散,以后归队通过审查甄别没有叛变投敌行为,是坚定的共产党人。解放后,潘哲夫被安排在湖北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工作,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在汉去世。

(原载松滋《文史资料》)

戴家银戴家银

戴家银,男,1936年出生于松滋老城西街,中共党员,高中文化,老城供销社退休干部,松滋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作品在市级媒体发表。2016年2月10日(正月初三)病逝,享年8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