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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杏林老店广生堂

广生堂是松滋市老城镇天星市东边的一座中药铺。药铺掌门人冉令山先生是松滋的一代名医,其医德医术就当地而言无人如出其右,实属医中翘楚。广救众生于病痛,救死扶伤解危难是广生堂的宗旨。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冉先生施展了他的高超医术,解除了民众的病痛,其功德无量。由于他不凡的贡献,因此被选为松滋县第一届政协委员和第一届人大代表。这是对老先生的充分肯定和褒扬,在当地得到此殊荣者仅此一人。

冉老先生1895年出生在王家桥青山绿水的一个小山村,其父冉克仁是位满腹经纶的私塾先生,同时他又深谙医理。除了设馆授徒外,还给乡亲们免费治病。他在房前屋后,山包上栽种了很多中草药。真是百药杂陈,采之不尽,用之不完。冉老先生在年轻的时候耳濡目染萌生了当中医的念头,跟父亲道明后,父亲也很支持他。于是找到了当时的松滋名医杨瑞臣,让冉先生拜在杨老中医的门下潜心学中医四年。此时冉先生已熟记了《药性赋》和《汤头歌括》。也掌握了望闻问切的中医诊断方法,经常背起药箱四处出诊。有一日天星市的大地主王茂盛(此人后来在抗日战争时曾组织长工捕杀过两个日本鬼子)到王家桥地区去收租,巧遇冉先生在一农家看病。据主人介绍,他的妻子患重症伤寒。已经奄奄一息,经冉先生诊治已基本痊愈。王茂盛寻思,如此高超的医术,何不请他到天星市开个药铺?于是王与冉父相商,冉父思忖,如此头面人物相邀,也十分放心。王还许诺药房、药资、设备全由他提供。因为王是天星市三大家簇之一的富户,也想做点善事造福一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在1915年冉令山先生风华正茂之时落脚于天星市东街。并请一书家取名并书写了药铺的名号“广生堂”,为施仁医仁术,广救众生之意,“广生堂”镀金三字镶于门楣。

如此年轻的坐堂中医,有很多人似有不信任的感觉。只有头痛脑热病势轻微的病人前来就诊,重症患者到别处求医去了。有一天,一位三合垸的女病人来到广生堂求医。她就是肚大,还经常伴有疼痛。经过多处中医治疗也不见好转,疑似有孕。但产期已过,无临盆之兆。冉先生切脉后又看了病人脸色,排除了有孕的可能性。然后巧用砒霜,打下了患者肚内的蛔虫,肚消痛止。在近百年以前的医疗条件下,能够这样精准地判断患者病情,真是难能可贵啊!病人用红纸写下“妙手回春”四字赠与广生堂。以后冉先生又医好了很多危重病人,乡亲们对他也刮目相看。他治病之中还注意防病,药铺在感冒盛行期还备有“三根汤”让人免费服用,适时接种预防天花等。

每当逢盛暑时节趁人们在外纳凉之机,冉先生在门外拼拢四张方桌。请自己的父亲冉克仁坐在台上讲述一些行孝积善,爱国好学的故事。既消夏,又宣传了中华民族的美德。在那血雨腥风的1943年,日寇南犯松滋。因王茂盛捕杀了两个日子鬼子,日寇进行报复。有几名百姓被杀害,还有被烧伤、砍伤的群众。广生堂药铺倾全力施救,冉先生师徒多人,日夜守护伤者。熬药内服清毒消炎,制膏药外贴去瘀消肿。经过数月医治,受伤的人都已痊愈。在这国难当头之日,广生堂的义举深受人们的赞扬。冉先生在抗战胜利那一年已经50岁,从医已经30年了。由于他广读医书,针对治疗各种疾病的医案已了然于胸。加之在医疗实践中总结了一套辩证施治的经验,熟练调配药物的君臣佐使。寒热温凉,使药物功能叠加,达到了治病的最佳效果。他擅长治疗妇科及小儿科疾病,用秘方治疗疯狗咬伤及蛇伤的效果也极佳。有一周氏妇女由于腑气不畅,大便闭塞,每天只少量进食。因此,瘦弱不堪,痛苦异常。她求治于冉先生,经冉先生亲手制成丸药,肛塞加内服。三天后,气血食通畅,经月余康复。义兴垸有张姓男子被恶狗咬伤,冉先生用紫竹鞭汤杀灭狂吠病毒,此人现还健在。

冉先生有一子冉小令,是广生堂第二代传人。其在重庆读大学,毕业后回乡与父亲一道经营药铺,在药房里主事药物的炮制,尽心尽责。此时到广生堂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除了附近五个自然村落的病人处,还有来自湖南澧县、公安、枝江等地的病人。乡人盛传冉令山先生是在某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赏月时,看到月亮开花后所沾上的祥瑞之气,才能这样发达兴旺。把广生堂生意兴隆归之于神明的护佑,这是人们的善意猜想。如果有月亮开花,也可能是月华或月晕的天文现象。

光阴荏苒,日月易逝。转眼到了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广生堂师徒们参加了天星市地区新中国成立庆祝大会。场上欢声雷动,锣鼓喧天,还有系着红绸、打着腰鼓的人们,庆祝广大穷苦人翻身解放。当时乡政府就设在天星市,凭着冉先生对人民群众的无私奉献,在土改运动中被定为开明绅士和对人民有贡献的知识分子。连冉先生的徒弟邹忠荣也评价说这是名实相符的结论(邹解放后曾任农会干部,后任丰坪公社党委书记)。1952年冉先生参加了松滋县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以政协委员的身份提交了“发展中医事业若干建议”的提案。并贡献出了二千多条医案,此医案后来被印成了书籍而广泛发行。1956年前后,广生堂在社会主义改造中实行了公私合营,将药铺改名为天星市卫生院。广生堂的私房也被征为公产,但门楣上的“广生堂”三字尚清晰可见。人们印象中还是深深刻着广生堂,冉先生是卫生院里骨干医生,受到了应有的礼遇和人们的尊重。

1966年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爆发,波浪冲击到天星市卫生院,“红卫司”的一小撮红卫兵想揪斗冉令山先生。罪名是资产阶级的寄生虫、剥削分子。但在广大群众和院内同仁的保护下才安然无恙。不久卫生院里进驻了农民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每天要搞早请示、晚汇报。清早要跳忠字舞。冉老先生已是古稀老人,还是被逼无奈跟着跳忠字舞。背毛主席语录对于老人来说,也不是轻松的活儿。在政治狂浪的冲击下,医疗秩序被打乱。很少有人进院看病了,被挤兑到县城医院去了。广生堂进入了历史低谷,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人们都惶恐不解。

1976年,笔者的妻子腰痛已近瘫痪,大小便都要人抱着才能进行。此时冉老先生亦重病卧床。我无奈前去求医,说明症状以后老先生口述“阳和汤”一剂叫其孙儿记录,喝了三剂后痊愈。就在这一年一代名医冉老先生去世,享年八十一岁。愿老先生在天堂无忧无虑,与医圣和药王同在。

“文革”结束,在拨乱反正期间。广生堂一切房产及原卫生院设备全部返还给冉家,广生堂由第三代传人冉昌宜先生接掌。他是北京中医大学函授毕业。他勤奋好学,继承父祖之业。为桑梓父老乡亲治病,颇显广生堂遗风。后来供职松滋县福利院,为院中病人服务。他曾接诊一名患儿,才六个月而病魔缠身,患胆管闭锁症,电解质紊乱。还患有肺炎、消化道出血、肝腹水等其他病症。在武汉治疗未果,持病危通知书请冉医生医治。他精心选配药物,采取患儿及其母亲都喝药剂。十剂结束,小儿危情扭转。小儿的爷爷送锦匾用朴实的语言赞颂道:武汉同济退信,难救孙儿性命;冉老医生昌宜,妙手去死回春。冉医生掌握了父祖治疗疱疹的秘方,治愈了很多患者。有人用嵌名联颂之“济物利人记先辈医训昌百世,悬壶济世扬医德精神宜千秋”。后来冉老先生与广生堂第四代传人、从医学院毕业的儿子创办了“广生堂大药房”,供应中草药、偏单方、西药,为广大乡亲服务。曾有友人用藏头诗赞曰:老辈医术自承祖,字号未改传到今;号脉精准人敬仰,广治病痛尽回春;生灵受益颂名医,堂奥深邃传子孙。

谨以此文纪念冉令山老先生诞辰120周年和广生堂开店100周年。

袁世林袁世林

袁世林,男,1943年9月出生于松滋老城文昌宫村,长期从事语文教学,酷爱写作,先后在《洈水》杂志发表《忆孔凡质先生》《松滋河我们的母亲河》《永丰垸的变迁》《天星市的三大家族》等文章。老城镇退休教师。